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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華麻將的魅力何在?
中華麻將的魅力何在?

中國是一個有著悠久文化歷史的大國,由勞動人民創造的遊戲活動形式之多、歷史之久遠當屬世界之最。據史料記載, 從先秦時代的鬥雞、走狗、六博、蹴鞠等古老遊戲形式算起,大概已有幾千年的歷史記錄。在眾多品類的遊戲中,“麻將”當屬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一種遊戲形式,上至達官貴人、下至黎民百姓始終為人們所鐘愛,且長盛不衰。
麻將的魅力何在?麻將除了所具有的娛樂、休閑、益智等功能,我們從“打麻將牌”之外還能獲得什麽?
先讓我們從麻將的歷史談起:
一、 麻將的歷史
據《遊戲史》考證說,麻將的起源有幾種可能。
一是起源於先秦時代的“六博”。許多文獻如在《論語》、《尚書》、《楚辭》以及《史記》等典籍中,均有關於六博的記載。因為所用的棋子雙方各為6枚,六黑六紅,又有骰子6枚,故稱“六博”。而麻將中的博弈與“六博”中的博弈有相似之處。
二是源自葉子牌。葉子牌是中國最為古老的紙牌遊戲之一,大約誕生在唐代。有人認為它是由唐代禅師一行發明的;也有人認為它是由唐代婦女葉子青發明的。
三是源自馬吊牌。一般認為,馬吊牌是在葉子牌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。小說《金瓶梅》第五十一回中就有鬥馬吊牌的描寫。馬吊牌變化繁多,娛樂性強,所以深得當時人們的喜愛。馬吊葉子一般一寸寬、三寸長,數量為40張,花色共分十字、萬字、索字、文錢四門。到了清初,馬吊牌變為“默和牌”,與現代的麻將的玩法已十分接近了。
四是寧波人的發明。據寧波天一閣研究人員介紹,麻將的發明者是寧波人陳魚門(1817-1878)。據說他“廣交遊,琴酒無虛日”,極喜玩耍,精熟紙牌。他深感紙牌有諸多不便,於同治三年(1846)改為竹骨,繼承“碰和牌”中的萬、索、筒,共108張,易紅花為綠發,白花為白板,老千為紅中,名“三箭”,各4張,共12張,增四風各4張,共16張。由此形成當時流行的136張一副的麻將牌。
相關的說法還很多,比如“鄭和發明說”、“太平天國軍發明說”、“皇家宮廷說”、“太倉糧倉說”等。依筆者之見這些說法均為”戲說“,因為從已有的史料看,這些故事缺乏歷史邏輯依據。
總之,麻將遊戲的歷史綿長,且逐漸演變,其間凝聚了數代人的智慧與創造。麻將表達了人對遊戲的高度興趣,表達了遊戲對人的創造力的提升,表達了人的生物特性對遊戲的需求,表達了遊戲活動作為一種載體對傳承歷史文化所產生的功能,表達了遊戲過程中折射出的文化思想與美學價值。
二、麻將DNA裏的中華文化基因
1. 麻將與中華文化
麻將遊戲與其他遊戲的一個很大區別是:結局不以輸、贏而論,而是以“和”表達。
“和”
是中國哲學中一個很重要的概念,其文化源遠流長。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對“和”字都有記載。“和”字的內涵博大而深刻。有和諧,協調,和順,平和,溫和,謙和,和悅,調和,和解,和合等之意。
《易經》是中國的六經之首,強調陰陽和諧。《易經》卦爻體系中所有不同卦辭的組合都展示“中和”的原則。《易乾卦》“保合太和”,北京故宮的“太和殿”即出自於此,具有協和萬邦之意。
儒家學派主張“禮之用,和為貴。《禮記·中庸》寫道:“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,發而皆中節謂之和。”其中庸思想實為達到“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”的“太平和合”境界。
道家提出“萬物負陰而抱陽,沖氣以為和”(《老子》第四十二章)的思想,認為“道”蘊涵著陰陽兩個相反方面,萬物都包含著陰陽,陰陽相互作用而構成“和”。
勿庸置疑,“和”是宇宙萬物的本質以及天地萬物生存的基礎,是中華民族安身立命與發展自我的價值選擇。
麻將以“和”收局,可謂品誌高也!
“品”
在麻將遊戲中,品字的含義有:一是指參加遊戲的人要有良好的品性與品行,即遊戲過程中所體現的良好風度與氣質;二是遊戲技藝的高低,選手以品相論,一品為高至九品為低;三是國際比賽的裁判員經考試取得資質後公正公開公平的評判,以保證選手的水平成績真實有效
中華文字是象形文字,每個字都博大精深。“品”從字面上看是由三個“口”組成,三張“口”是表示能吃嗎?錯了!品字實則體現“悠閑”與“辨識好壞”之意,還表達品位、品行、品格、品級等意思。比如過去的官宦就是以品相論,如官至一品、二品、三品等。對一事務(作品)的品評與判斷更是精致微妙,比如中國人對字畫的欣賞,康有為歸為五品:神品、妙品、高品、精品、能品。品茗,講求一種悠閑與優雅的環境與心境。品質、品位、品貌講的都是一種內在的精神與氣質。所以,麻將以品升位,不僅意含技藝高超,而且也是對人品的首肯。
“靜”、靜是中國人一種最高境界的存在狀態:靜能生慧、體靜心閑、靜觀玄覽。“躁勝寒、靜勝熱,清靜為天下正”(道德經45章)。諸葛亮在《誡子篇》中說:“夫君子之行,靜以修身,儉以養德。非淡泊無以明誌,非寧靜無以致遠。夫學須靜也,才須學也,非學無以廣才,非誌無以成學。淫慢則不能勵精,險躁則不能治性。”這些都是傳世箴言,被後代所銘記,所激勵。老子和諸葛亮都是世世代代被人景仰之先賢也!
“東”、是方位,麻將開局找到“東方”,確定首發牌之人,之後依次輪流做莊。體現機會均等、公平公開公正。麻將遊戲中“東”的機制設置,既是一種規則,也是儒家公允平等思想的體現。更為獨到的是,在144張組成的一副牌中,每張牌身價平等、作用相同。牌與牌之間不分大小、主次、卑尊、好壞。東風不能壓倒西風,一萬不比九萬小。在每人手中13張牌組成的“團隊”中,或連貫組合,或三兩配對,每張牌都為“和牌”體現著同等的價值與作用。
可見,麻將除了“好玩“和益智之外,其精髓是“和”、“品”、“靜”。難怪於光遠先生為智力麻將賽的會場題寫”品”、“靜”、“東”三個大字,實乃大家之眼光。
三、麻將中的傳統美學思想
1、中國傳統美學思想
中國藝術舉凡繪畫、詩詞、音樂、講究的是"意境",並以此為最高的審美準則。研究學者認為:"意境"包括了"意"(藝術家主觀情感的流露)和"境",(外在社會環境或自然環境)。這種情境相融的境界蘊涵著無窮無盡之韻味,被稱之為"言外之味"和"弦外之音",達到超越物化層面之上不受現實羁絆的精神境界。[1]簡而言之:意境是心物、是主觀與客觀、內涵和形式的完美統一,並“以虛涵實、實中見虛“的“含蓄”手法加以表達。這是中華民族極富特色的美學思想。
麻將遊戲的含蓄,雖然與之略有區別,但是它也決不是簡單的消遣,而往往是“興於詩,立於禮,成於樂。”這裏有深奧的禮學思想和文化內涵。君子之遊戲,實乃“藏焉,修焉,息焉,遊焉”,遊憩於禮、樂、射、禦、書、數“六藝”之中,體現於“和”、”品“、”靜“ 的遊戲宗旨中。
雖是玩兒,遊戲者的外在形式表現一種態度的淡然與超然,而內在之物實則體現在“誌於道,據於德,依於仁,遊於藝”之中。
“道”,自然而然,順其自然,不悖規律,講求章法,不越雷池,天人合一。
“德”,品德至上,情操相守,私德要好,公德不忘,人際和諧。
“仁”,天地為尊,父母為敬,鄰裏和睦,萬物相融。
“藝”,亦文亦武,文為養性,武為健身,張弛有序,動靜雜糅。
道、德、仁、藝,亦是麻將美學的內涵, 正如在參加智力麻將的活動過程中,可以體會到各種形式、多種角度、多個層次的審美感覺,如場地、環境、布置的文化氛圍視覺美感,牌手的禮儀、修養、高雅、言行舉止聽覺美感,相互尊重、和諧友誼精神美感。和牌勿嬌的成就美的感覺,及失牌勿吝敗不磊的美感,順時勿喜謙虛謹慎的美感,逆時勿愁沈著冷靜的美感等。這些審美體驗均是在以品為上的智力麻將賽環境中獲取,與麻將有著不可分割的必然聯系。
這樣的意境可從梁實秋先生的隨筆《麻將》中窺見一斑:
“麻將不過是一種遊戲,玩玩有何不可?何況賢者不免。梁任公[2]先生即是此中老手……任公先生有一句名言:“只有讀書可以忘記打牌,只有打牌可以忘記讀書。”讀書興趣濃厚,可以廢寢忘食,還有功夫打牌?打牌興亦不淺,上了牌桌全神貫註,焉能想到讀書?二者的誘惑力、吸引力、有多麽大,可以想見。”
他在此文中還說:
“麻將之中自有樂趣。貴在臨機應變,出手迅速。同時要手揮五弦目送飛鴻,有如談笑用兵。徐誌摩就是一把好手,牌去如飛,不加思索。以我所知,麻將一道要推太太小姐們最為擅長。在桌牌上我看見過真正春筍一般的玉指洗牌砌牌,靈巧無比。“
從中不難看到麻將遊戲中的美。
四、作為藝術品的麻將
麻將遊戲的兩個最基本的條件要素是“器具”和“規則”。
1、器具
麻將牌的材質
通常的麻將牌由竹和動物骨制作,現在多以塑料為主。而在144張麻將牌誕生早期,在宮廷與達官貴人所使用的麻將牌制作材料中可見犀牛角,象牙,金銀銅,青花瓷等材質。
日本麻將博物館收藏的品類中就有極其罕見的犀牛角,象牙,金銀銅,青花瓷材質制成的麻將牌(見圖)。末代皇帝溥儀使用的“五彩螺钿牌”,其珍貴之處在於每張牌背的圖案均為極難雕刻的梅花圖,要使螺钿牌背的圖案一摸一樣,制作師必有高超的技術。
與之相配的是精美的麻將桌椅。在日本麻將博物館的展廳中有紅木、景泰藍、青銅器、紅漆木等不同材料、不同造型、不同工藝的麻將桌椅與用具,與那些極具個性的麻將牌相映成趣,相得益彰。20世紀20年代,梅蘭芳去日本演出帶去自己專屬麻將牌一副,其風牌牌背便以梅蘭芳得意名劇“遊龍戲鳳“四字為圖案。而特意以”品“字代替了”萬“字牌。足見梅蘭芳遊戲品格的高雅。(見圖)
據故宮博物院研究人員的考證,宮廷使用的麻將牌大多制作精美、用料考究、設計獨到。麻將牌材質一般用上等象牙、青玉、白玉,這些材質本身就是難得的藝術品。在日本麻將博物館收藏的藏品中,有一副光緒末年(1900)宮廷銅胎琺瑯加工的工藝麻將牌,花牌以“國泰安康江山萬年“八個字為圖案,融入了皇權的治國理念。這副牌的精美,不僅在於材質,而且還在於它的美好願景。
麻將牌樓
即裝麻將牌的盒子。是玩牌者情趣追求的表達,真乃是牌樓內藏牌,而樓外展“品位”。諸如高僧來恩大師在牌樓封面刻有“三思”字樣;大軍閥吳佩孚則以“清玩”自居,並在牌樓正面刻有“文豪朔古跡博物多原宗“的字樣;國民黨高級將領白崇禧拾得”雅趣“為樓面做”粉飾“,他們以此或表露心曲,或攀附風雅。
無論如何,在我們見到的麻將牌實物中,可以說件件都是藝術珍品,都凝聚著關於美的多種元素,實實在在都是藝術品中的精品。
牌面
前面說過,麻將進化到今天,正宗的玩法需要144張牌,其中“東南西北”與“花牌”的加入是近百多年的事。而每一套牌的形成,都有其深刻的含義。
以“中、發、白“為例:
中 與四周距離相等。中心位置。中國人的“六合“,指上下和東西南北四方,泛指天下與宇宙。正因為此,”中“的位置很重要,所以《左傳》記載說:“民受天地之中以生”,“舉證於中,民則不惑”。“中”還具有中正、不偏不倚、適中、中庸等意
發 發展、發達、打開、啟發、興也、明也。
白 顏色之一、純潔、幹凈、清楚、明白。
再以表意的花牌為例:除去宮廷牌的特殊外,“春夏秋冬“,”梅蘭竹菊“成為花牌圖案的首選。
梅 集色、香、姿、韻諸多絕妙為一身,且不畏嚴寒,早春獨步,迎淒風而怒放,伴白雪而盛開。梅具四德:初生為元,開花如亨,結子為利,成熟為貞;梅花五瓣,象征五福:快樂、幸福、長壽、順利、和平。
蘭 葉常青、花潔雅、味幽香。生於深山,隱於幽谷。象征著處困厄而不改其誌的大德君子,臨危難而不移其情的仁人誌士。孔子曾詠蘭:“芝蘭生於幽谷,不以無人而不芳。君子修道立德,不以困窮而改節。”“與善人居,如入芝蘭之室,久而不聞其香,即與之化矣……”
竹 雖無牡丹之富麗,無梅花之清雅,無松柏之偉岸,無秋菊之奔放,但其虛懷若谷的特性、高風亮節的品格,樸實無華的外貌,卻為他物所難匹也。不苛求環境,不炫耀自身,悠然恬淡,默默無聞。人們常常比附人中君子。對竹的喜愛莫過於宋代詩人蘇轼,他賦詩一首:“寧可食無肉,不可居無竹。無肉令人瘦,無竹令人俗。人瘦尚可肥,士俗不可醫。”[3]
菊(每當深秋時節,萬花紛謝,唯有菊花淩寒怒放,生機盎然。菊花的品性淡然、超然、孤傲,使他它很自然成為隱士身份的象征。陶淵明歸園田居,種菊、采菊、賞菊,與菊相伴。菊的纖瘦與淡香常常能滋養具有自由精神的士大夫。[4]毛澤東詩詞《蔔算子•詠梅 》:“風雨送春歸,飛雪迎春到。已是懸崖百丈冰,猶有花枝俏。俏也不爭春, 只把春來報。待到山花爛漫時,她在叢中笑。“是對梅花最好的贊譽。
梅蘭竹菊,對應春夏秋冬四季。而春夏秋冬,昭示自然美景四季輪回,亦即“春撒夏種秋收冬藏“的自然規律,又即滋養人性、陶冶性情的順生理念。
畫風迥異的幺雞
“麽雞”圖案設計的造型接近“雞”與“孔雀”的外形。因為在中國人的文化傳統中,雞與人的關系可謂源遠流長,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家禽,足以顯示雞在先民中的位置。雞還是人們的“報時鐘”,雞的司晨報曉被看成黎明將至的吉兆。古代人還把雞稱為“五德之禽”。據《韓詩外傳》說:它頭上有冠,是文德;足後有距能鬥,是武德;遇敵敢拼,是勇德;有食同享,是仁德;守夜不誤時,天明即報曉,是信德。人們還借雞的靈性和雞的諧音(吉),賦予了雞很多美好的寓意,比如金雞報曉、聞雞起舞、吉祥如意、良辰吉日等等。毛澤東的“一唱雄雞天下白”,借“雞”宣告神州大地黎明的到來。鳳凰與孔雀在中國人眼中也是“吉祥鳥”,其體格高大,形貌端莊,舉止優雅,盡顯高貴與華麗,它也是吉祥、幸福、愛情的象征。[5]“麽雞”圖案在麻將牌中寓意深刻,寄托著遊戲和遊戲者美好的心願。不僅是設計者的智慧,更是中國人美學思想的表達。
2、規則
凡事都有規則,否則失去秩序與效率,失去公平與公正。遊戲也不例外。遵守遊戲規則,體現一種秩序、一種德行、一種學問、一種智慧;體現對自我的尊重、對他人的尊重、對禮儀的尊重、對公平的尊重。
規則自是由人來定。越是大眾化、普及化的遊戲形式越是需要科學、合理、簡捷的規則做保障。目前頒布的國際《麻將競賽規則》是歷經數代人的辛勤實踐與磨砺,盡顯麻將遊戲的魅力。
麻將規則在於“入局鬥牌,必先煉品;品宜鎮靜,不宜躁率;得牌勿驕,失牌勿吝;順時勿喜,逆時勿愁;不形於色,不動乎聲;渾涵寬大,品格為貴;爾雅溫文,斯為上乘。”這是踐諾《麻將競賽規則》的精髓,也是麻將走向世界的魅力之所在。
五、結語
2005年成立的“世界麻將組織”,至今已有20余個國家和地區加盟。麻將的文化性和科學性已引起愈來愈多的人的興趣和好奇。歐洲、北美和東南亞等國近些年來相繼組織區域性的麻將競技比賽,從中領略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,培育遊戲中的審美能力,提升創造中的邏輯思維,體驗“和而不同、異中求同”的樂趣。
7年前,世界麻將組織主席於光遠先生提出倡導健康、科學、友好的麻將文化是對麻將文化內涵的傳承,是繼承中的創新,是傳統中的現代意識。勿庸置疑,在這面旗幟的引領下,在眾多有識之士的努力下,爭取達到30個以上會員後,進入國際智力運動聯合會。相信眾多人士參與的麻將一定會煥發生機,成為人類文化遺產和智慧創造中的精品。